當藍鯨遇上地震時

文|陳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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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浩瀚無垠,視力不大行的鯨豚們,在海洋中主要是靠著聲音觀察身邊的環境,或是跟同伴們溝通。但是海從來就不是個安靜的環境,除了鯨豚本身會主動發出聲音外,其他的海洋動物,不管是蝦是蟹,是魚還是海膽,也都是噪音的製造者。海浪拍打、降雨、海冰融化、海底火山噴發等等氣候或地質現象,也是海洋背景噪音的來源。近年來,人們逐漸意識到船隻航行、海底探勘、潛艇活動等等人為活動,也為海洋帶來更多的噪音。而這些新增的人為噪音,很可能會對海洋生物的生存造成影響。

隨著海洋探勘技術、資訊科技的蓬勃發展,海洋聲學的研究也如雨後春筍般從世界各個角落竄出。 (延伸閱讀: 海洋聲景: 一種主動式的棲地強化策略?) 聲學監測資訊除了為海洋生態保育經營管理提供更多更精緻的科學資料外,也為動物行為學帶來更多元的研究題材。

一組美國科學家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靈感,決定要研究海底地震是否會影響鯨豚的溝通行為。他們使用了佈設在紐西蘭北島和南島間南塔拉納基灣 (South Taranaki Bight) 附近的五個海洋自動收音站 (marine autonomous recording units)、在 2016 年 1 月到 6 月間錄到藍鯨叫聲的錄音記錄,以及紐西蘭當地的地震觀測紀錄 (GeoNet),比較地震發生前後藍鯨鳴叫的模式是否有所改變。

Blue Whale (Balaenoptera musculus)
圖一:藍鯨 (示意圖,非當事鯨。圖片來源:Jerry Kirkhart @Flickr, CC BY 2.0)

藍鯨是現生生物中體型最大的哺乳動物,同時也是叫聲最大聲的動物 (圖一)。和其他的鬚鯨一樣,藍鯨雖然沒有使用回聲定位 (echolocation) 的能力,但是在茫茫大海中,仍然相當依賴聲音探索環境。他們透過低頻聲波和同類溝通和求偶。目前已知藍鯨會發出兩種不同功能的聲音,一種是雄鯨求偶時會鳴唱,曲調多變但冗長規律的歌曲 (song),一種雌雄都會發出的,可能是同類相會時「聊天」用、較短促無規律的「D call」。但因為藍鯨發聲的頻率多在 15-40 Hz 間,所以無論是哪一種,一般人耳來聽都非常難以察覺。

位於紐西蘭南島和北島間的南塔拉納基灣,是紐西蘭海域的藍鯨族群主要覓食地點。因為緊鄰印澳板塊和太平洋板塊的聚合邊界,所以這個地方地震相當頻繁。為了避免主震餘震、大震小震等等各種不同地震型態可能造成的雜訊,研究團隊從地震資料庫裡篩選出同時符合「發生在監測海域」、「震度規模在 3.0 以上」、「8 小時內只有發生過單一地震」等規則的總共 32 起獨立地震事件,作為研究資料,分析地震前後藍鯨鳴叫模式是否有所差異。此外為了驗證藍鯨的鳴叫模式是否在平常時就可能存在變異性導致分析失準,研究團隊也隨機選取了 32 段沒有地震發生的 8 小時藍鯨鳴唱錄音,作為控制組的虛無事件進行比較。

圖二:本研究中其中一次藍鯨鳴叫中發生地震的錄音記錄。橫軸為時間、縱軸為音頻,中間白框標示為地震發生的音響,白色箭頭指示出分別為藍鯨發出 D callls 和歌唱 (songs) 的音頻記錄。圖片來源:Fig. 1 (b) in Barlow et al. 2022. R. Soc. Open Sci. 9: 220242.

結果非常簡單,地震並不會對藍鯨的鳴叫造成干擾。數據顯示地震前後藍鯨發出 D calls 的次數或強度,或是歌唱的頻度 (intensity),在統計上都沒有顯著的差異。就算是比較地震有無之間的鳴唱情況,也沒有明顯差異。如果硬要說有什麼統計上顯著的發現,就是鳴叫前後段的發聲頻率有著負相關的關係——也就是前段發聲頻率高的話,後段發聲的頻率就略低;或是前段發聲頻率低,後段的發聲頻率就變高。但這個相關性與地震事件並沒有任何關聯性。

簡單來說,從數據來看,藍鯨對於地震似乎不以為意。研究團隊認為,也許是因為地震是天然地質事件,而紐西蘭海域又是地震的好發地點,代代生活在此的藍鯨,對於神出鬼沒的地震早已習以為常。筆者想像,這大概就跟習慣夏季午後雷陣雨的台灣人,對於轟隆作響雷聲毫不介意是同樣的道理吧。(但是為什麼同樣是位在地震帶上,台灣人仍然很在意地震呢?)

這項藍鯨與地震的研究成果,發表在本月 (2022 年 7 月) 出刊的英國皇家學會開放期刊「Royal Society Open Science」。

雖然說地震並不會干擾藍鯨的發言,但並不代表地震不會對鯨豚的生活造成影響。2020 年一篇由紐西蘭科學家發表在「Deep Sea Research Part I: Oceanographic Research Papers」期刊的研究顯示,2016 年 11 月發生在紐西蘭南島東北方凱庫拉 (Kaikōura) 、規模高達 7.8 的地震所引發大規模海底山崩 (canyon flushing),活埋了峽谷海底所有來不及逃生的生物,附近海底地形地貌也因而出現明顯改變。當地本來是抹香鯨終年愛用的覓食區域,顯然是因為地震的關係,抹香鯨利用棲地的空間,在地震前和地震後明顯有所改變 (圖三)。

圖三:抹香鯨在紐西蘭凱庫拉海域夏季(上圖) 和冬季 (下圖) 主要活動範圍地圖。各色圈圈代表不同年份抹香鯨主要出沒的區域 (KDE: kernel density estimates)。圖中可見在地震發生後抹香鯨在夏季 (紅色圈和暗紅色圈)及冬季 (紫色圈)的活動範圍都比地震發生前還要遠離海岸。圖片來源:Fig. 2 in Guerra et al. 2020. Deep-Sea Res. I: Oceanogr. Res. Pap. 158, 103226.

但是這樣棲地「外推」對於當地抹香鯨族群是否造成生存上的影響,目前還不清楚。研究團隊在結論寫道「本研究彰顯出長期監測研究在了解干擾對於海洋哺乳動物分布的衝擊上有其重要性。」

參考資料:

Barlow, D. R., Estrada Jorge, M., Klinck, H., & Torres, L. G. (2022). Shaken, not stirred: Blue whales show no acoustic response to earthquake events. Royal Society Open Science, 9(7), 220242. https://doi.org/10.1098/rsos.220242

Guerra, M., Dawson, S., Sabadel, A., Slooten, E., Somerford, T., Williams, R., Wing, L., & Rayment, W. (2020). Changes in habitat use by a deep-diving predator in response to a coastal earthquake. Deep Sea Research Part I: Oceanographic Research Papers, 158, 103226. https://doi.org/10.1016/j.dsr.2020.103226

National Research Council. 2003. Ocean Noise and Marine Mammals. Washington, DC: The National Academies Press. https://doi.org/10.17226/10564.

Blue Whale. NOAA Species Directory. https://www.fisheries.noaa.gov/species/blue-whale [Accessed on 27 July 2022]

Sounds of Blue Whale (Balaenoptera musculus). Discovery of Sound in the Sea. Internet Resources. https://dosits.org/galleries/audio-gallery/marine-mammals/baleen-whales/blue-whale/ [Accessed on 27 July 2022]

海豚也會得 COVID-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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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海豚接受人類餵食的樣子。圖片來源:pikist.com

文|陳瑩 (CC BY-NC-ND)

平常有在接觸外電科學新聞報導的群友們,也許有注意到最近這則,報導海洋哺乳動物也會感染新型冠狀病毒 SARS-CoV-2 的新聞。如果有細看內容到最後一段話,會發現這篇報導的科學依據,其實是兩篇分別發表在 bioRxivmedRxiv 上的手稿 (manuscript)。 有蹲過生科研究室的捧油們應該都曉得,bioRxiv 和 medRxiv 既不是學術期刊,也不是科學出版資料庫 (即便他們的首頁上掛上了一些很厲害組織的 logo),充其量來說,就是搜集 (學術) 手稿的 youtube,誰都可以上傳文件,上面的文件也任人自由下載閱讀。沒有嚴謹的審查機制 (註1),當然也沒有撤稿機制。

就算是經過嚴格同儕審查才發表見世面的論文,都還是有出錯的可能性,更何況是未經審查的生肉手稿。因此在下並不是很認同使用這樣的手稿作為新聞的依據,即便是在新聞裡中有提到該項研究尚未被學界同儕檢驗。畢竟,研究結果驚艷、且經得起同儕審查檢驗的研究數多如毛,不報導那些,反而把還不確定真偽的內容,餵給辨識科學真偽能力較弱的一般大眾,除非記者和報社編輯本身具有相稱的專業知識背景和眼光,否則就太不負責任了。

所以群友們不會在這裡 (至少是在下寫的文章中) 看到介紹 bioRxiv 新刊手稿的報導。唯一一次例外大概就是今天這回,來看看加拿大戴豪斯大學 (Dalhousie University) 的學者 Mathavarajah 等人這篇於八月中上傳到 bioRxiv,宣稱「海洋哺乳動物也會得武漢肺炎、人類不應忽視疫情對海洋哺乳動物帶來的負面影響」到底有沒有道理。

Mathavarajah 等人這項研究,不管是發想動機還是研究方法,都相當簡單直白容易懂。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所以記者可以如此快速的把內容整理成一篇新聞發布。把簡單的故事在更加簡化,摘要大概就像這個樣子:

  1. 大家都知道,新型冠狀病毒 SARS-CoV-2 除了透過口鼻飛沫、也會透過排泄物傳播。很多重災區國家的下水道都採檢得到病毒。其他的冠狀病毒能夠在水體中維持穩定多達數週的時間;所以這款 SARS-CoV-2 病毒的生命力,大概也相去不遠。
  2. 先前研究顯示,除了人類和 (八成是原本宿主的) 蝙蝠,貓科動物等其他哺乳動物也可能會遭受感染。海洋哺乳動物依賴水域環境生活,如果 (因為人類沒有妥善處理污水導致) 水域環境受到病毒污染、而且海洋哺乳動物也會被感染的話,那麼問題將會一發不可收拾。
  3. 為了研究海洋哺乳動物會不會感染 SARS-CoV-2 病毒,可是又不能真的抓鯨豚海狗海豹海獅來做實驗,所以這篇文章的作者們利用生物資訊學 (bioinformatics) 的方法,來預測這隻病毒能不能成功進入海洋哺乳動物體內。
  4. 目前已知 SARS-CoV-2 病毒主要是透過人類細胞膜上的血管收縮素轉化酶2 (Angiotensin-Converting Enzyme 2, ACE2) 偷渡進到細胞裡。所以如果某種海洋哺乳動物的 ACE2 基因序列跟人類、或是其他已知也會被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陸生哺乳動物高度相似的話,那麼該種動物就很可能也會受到感染。
  5. 此外如果該種動物本身是瀕危動物,或是生活範圍跟人類活動範圍高度重疊,那麼人類就應該要特別注意該物種的健康狀況。
  6. 雖然說基因體技術已經發展了好一陣子,也在近年內堪稱普及,但是並不是所有海洋哺乳動物基因體序列都有可用的資料。在鯨豚方面他們檢查了包括大翅鯨、虎鯨、中華白海豚、還有已絕種的白鱀豚 (?!) 等 21 種鯨豚物種,以及包括海豹、水獺、北極熊等等 14 種非鯨類海洋哺乳動物 (註2) 的基因體庫資料中, ACE2 基因序列的相似性。
  7. 結果發現超過半數的鯨豚都有很可能,甚至比人類更容易感染 SARS-CoV-2 病毒。這個結果其實並不會太意外,畢竟鯨豚和 (目前被認為是冠狀病毒原本宿主的) 蝙蝠之間的親緣關係,還是比人類還要近了一點。
  8. 然後他們比對了這些海洋哺乳動物在 IUCN 白皮書上的保育等級,發現半數以上屬於高感染風險的物種,本身就已經岌岌可危。這當中包括白鱀豚 (?!)、加灣鼠海豚、雅馬遜河海豚和北美水獺。此外他們以美國阿拉斯加地區的汙水處理資料分析,認為當地原生種的海豹們極可能曝露於感染風險當中。
  9. 那該怎麼辦呢?作者們說應該要 1) 限制人類和野生或圈養海洋哺乳動物的接觸機會,避免動物被感染,2) 準備疫苗給高風險的海洋哺乳動物族群施打 (?!),還有 3) 妥善處理污水。

大致上是這樣。如果在下有理解錯誤的地方,還請群友們鞭小力一點。我自己是覺得研究本身沒有太大的問題,畢竟這是一個發生中、前所未有的未知事件,而在野生動物保育這個範疇裡能夠使用的資訊和資源真的不是很充足,很多推測只能基於其他推測,而非已知的事實。

但是這篇手稿裡確實還是有些需要商榷的地方。譬如說,鯨豚雖然看起來很有高的感染風險,但是這並不代表死亡風險也高。相較於感染率,感染後的致死率才是野生動物保育經營比較在意的面相。如果以人類的情況為模型來看,最受威脅的是高齡老年族群,一般青壯族群確診後的死亡率其實很低。大家都知道,野生動物族群內的年齡結構,普遍是年輕的多老的少。先忽略像是虎鯨、抹香鯨之類高度社會性動物,可能需要依賴年老個體經驗傳承的「特殊」情況,在大部分的時候,老年個體的生存率,對於族群的存續基本上不會有太大的影響。所以 Covid-19 對於野生動物族群的影響衝擊到底有多大,除了基因、生活環境以外,應該 (至少) 還要加上族群年齡結構一起評估才是。

如果換一個角度想,要是我們並不是擔心 SARS-CoV-2 對海洋哺乳動物族群帶來傷害,而是擔心這些野生海洋哺乳動物,因為人類製造的污水而接觸到病毒而形成 (無徵兆) 的病毒庫 (reservoir),會不會在 (不知道怎麼會發生的) 某個情況下又傳染回人類社區,造成「第三波」的疫情呢?

我們確實是無法完全排除這個劇本上演的可能性。但是,與其擔心海豚海豹成為野外宿主,是不是應該先擔心那些藏在都市每個黑暗角落,以撿食人類吃剩的食物垃圾、喝路邊水溝積水為生的米奇家族、流浪喵星人、浣熊狐狸黑幫、還有 (也許是) 原本的宿主蝙蝠大軍?這些都市野生動物,顯然遠比海豚海豹更有可能成為人類對抗 Covid-19 的大敵。

在下也同意人類製造的污水沒有妥善處理就直接放流很不應該,但是如果是以「會害海豚海豹得 Covid-19 死光光」為理由做宣導,聽起來總讓人有些坐立難安。這份報告裡還有其他有點蝦的地方,像是把已經滅絕的白鱀豚拿進來一起分析,還有建請有關單位要開發給海豹打的疫苗之類。看了讓人不禁莞爾。

總而言之,回到一開始說的,在下認為這篇還沒有經過同儕審查報告,雖然看來沒有捏造事實的疑慮,但是因為論述和證據並不夠周延,所以還是不應該成為新聞報導的題材。像這種報導如果每一篇都要一一針砭真的累人,特別是在大部分的情況下,那些被引用的報告本身可讀性、啟發性又不是很高 (覺得浪費時間的意思)。所以如果群友裡有新聞媒體從業人員,拜託請不要迷信外電報導 (還有 twitter。並不是所有有科學家 retweet 的條目都值得報導)。蠟燭多頭燒的相關「專家學者」,會非常感謝您的睿智把關。

註 1:手稿上傳到 -Rxiv 之後,管理端會進行初步審核,確定稿子裡沒有粗俗鄙陋不雅的文字內容,也沒有明顯抄襲瞟竊的疑慮。這種程度的審查,並沒辦法抓出文稿內科學邏輯或實驗方法上的謬誤,更無法看出研究結果是否造假。

註2:手稿文字裡宣稱他們檢驗了 36 種海洋哺乳動物的基因體資料,但是 Figure 1 裡只顯示了 35 個物種的比對結果。難道我也開始老花了…@@

參考資料

Goldstein, J. R, & R. D. Lee. (2020) Demographic perspectives on the mortality of COVID-19 and other epidemics. PNAS (first published August 20, 2020) https://doi.org/10.1073/pnas.2006392117

Mathavarajah, S, A. K. Stoddart, G. A. Gagnon, & G. Dellaire. (2020) Pandemic danger to the deep: the risk of marine mammals contracting SARS-CoV-2 from wastewate. bioRxiv 2020.08.13.249904; doi: https://doi.org/10.1101/2020.08.13.249904

Robertson, S. (2020) SARS-CoV-2 poses significant threat to many marine mammal species. Website: News Medical (https://www.news-medical.net/news/20200817/SARS-CoV-2-poses-significant-threat-to-many-marine-mammal-species.aspx)

網具加裝蜂鳴器,真的能有效驅趕鯨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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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被漁網纏滿全身的加灣鼠海豚 (Vaquita)。圖片來源:這裡

文|陳瑩  https://i.creativecommons.org/l/by-nc-nd/4.0/80x15.png

[勘誤] 2020.06.13: 之前版本的圖一中蜂鳴器狀態之標示顛倒錯置,現已更正。

這個世界上只要有漁業的地方,幾乎都免不了面臨「鯨豚混獲致死」這個生死難題。根據美國杜克大學 (Duke University) 和英國聖安德魯斯大學 (University of St. Andrews) 的學者估計,在 1990 — 1999 年間,美國的漁業每年造成三千多隻的鯨豚死亡。如果以美國的數據為基準,粗略推算全球每年有超過三十萬隻的鯨豚死於漁業活動。在眾多漁業活動中,刺網 (gill-net) 被認為是最容易發生鯨豚混獲的漁業作業方式;上述的美國研究顯示高達 84 % 的鯨豚混獲致死來自於刺網漁業。

另一方面,由於刺網漁業營運成本相對低廉,即便是沒有龐大資本後盾的個體戶,或是低所得國家的漁民,也能靠著小本經營刺網漁業維生。如果為了全面保護鯨豚而強勢禁絕刺網漁業,這些相對弱勢的漁民生計將是首當其衝。所以要如何減少鯨豚在刺網漁業中混獲,兼顧海洋保育和弱勢族群的經濟收益,成為海洋資源管理經營的一大挑戰。

理論上減少鯨豚混獲的方式很多,像是避免在鯨豚經常出沒的區域作業,避免在鯨豚出沒的時間作業,或是改良網具設計等等。然而在眾多方法中,目前最廣泛被採用的方式是加裝蜂鳴器,利用發出特殊音頻的方式,驅趕對於聲音特別敏感的鯨豚。

但是,就像筆者先前的文章提過的,鯨豚和鳥類一樣是很聰明的生物,人類想利用「噪音」裝置驅趕牠們,效果能夠維持多久,還有待驗證。

英國西南部的康沃郡 (Cornwall) ,是英國國內最富盛名的度假勝地之一,也是英國本土農漁業產品的大本營。康沃郡海域同時也是港灣鼠海豚 (Phocoena phocoena) 在歐洲的重要棲息地之一,然而該海域高密度的刺網和圍網 (ring net) ,卻也造成許多港灣鼠海豚中網死亡的不幸事件。

一組由康沃在地科學家組成的研究團隊,想要測試網具加裝蜂鳴器,是否能夠有效防止港灣鼠海豚靠近網具。他們在一具加裝了蜂鳴器的刺網上裝上用來偵測鯨豚出沒的 C-POD 錄音機,然後在距離該蜂鳴器一百公尺以外的地點,也裝設一具 C-POD 錄音機 (圖 1A),紀錄 2012 年八月到 2013 年三月間,港灣鼠海豚在該處海域出沒的動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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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A) 這項研究的實驗設計示意圖。研究團隊分別在蜂鳴器放置位置 (左) 和距離蜂鳴器外一百公尺處 (右) 裝設 C-POD 錄音器,監測海豚出沒情況;B) 和 C) 是比較蜂鳴器開啟(灰)和關閉(灰)時,蜂鳴器附近 (左) 和一百公尺外 (右) 偵測到海豚出沒的機率;D) 和 E) 則是各月份蜂鳴器開啟(灰線)和關閉(黑線)時,蜂鳴器附近 (左) 和一百公尺外 (右) 偵測到海豚出沒的機率變化。 圖片來源:Figs. 1, 2 & 3 in Omeyer et al. (2020). Frontiers in Marine Science, 7, 285.

結果發現,當蜂鳴器開啟時,蜂鳴器附近港灣鼠海豚的發現率會減少 37 % (圖一 B),而在一百公尺外的發現率只會減少了 9 % (圖一 C);顯示蜂鳴器的影響範圍相當有限。蜂鳴器的驅豚效果在八個月的實驗期間相當穩定,不會因為環境狀況變化而有差別 (圖一 D 和 E)。此外,這項實驗裡發現港灣鼠海豚在蜂鳴器附近的發現率,和距離關掉蜂鳴器的時間長短沒有關聯,反而是和蜂鳴器開啟之前鼠海豚的發現率有關。也就是說,如果當地有港灣鼠海豚,海豚們會在蜂鳴器作用的時候「暫時」迴避,一旦噪音停止之後又立刻回去。

根據研究結果,研究人員認為,利用蜂鳴器驅趕港灣鼠海豚至少在短期內 (八個月) 有明顯效果,而且蜂鳴器只會驅離小範圍內的港灣鼠海豚,使用蜂鳴器 (在短時間內) 並不會迫使港灣鼠海豚放棄該海域移居他處。這麼棒的 win-win 設備,全世界的漁船都應該設定為標準配備吧!

由於歐盟的相關法律只有規定 12 公尺以上的漁船作業時,必須配備使用蜂鳴器以防止誤捕鯨豚 (15 公尺以上的船則須配有作業觀察員);而在英國,絕大多數的在地漁船都小於 12 公尺-也就是說,其實絕大多數的英國漁船,在作業時可以不使用蜂鳴器驅趕鯨豚。這個研究團隊顯然有意透過這項研究結果,說服英國政府下令所有漁船都要裝蜂鳴器,以降低鯨豚混獲的機會。

然而這個研究並非毫無破綻— 他們的研究樣點只有一個,研究期間只有八個月。這麼漂亮的數據到底是常態還是只是一瞬的奇蹟,顯然需要追加實驗追蹤才能驗證。再說,雖然研究顯示「單一」蜂鳴器並不會促使港灣鼠海豚放棄棲地,但如果康沃郡所有的大小漁船都配上了蜂鳴器作業,港灣鼠海豚會不會因此放棄棲地,或是對蜂鳴器的干擾習慣麻痺,又是未知之數。2017 年一個丹麥的研究顯示,大量設置蜂鳴器雖然可以大幅減低港灣鼠海豚中網率,但是卻也導致海豚覓食效率變差、行為改變,進而影響海豚族群存續 (順道一提,該研究認為保護港灣鼠海豚族群最好的方法,應該是禁漁期和蜂鳴器搭配使用,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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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二:使用個體為本模擬模型 (Individual-based simulation models, IBMs) 模擬丹麥海域的港灣鼠海豚,在不同漁業管理措施下 40 年內的 (a) 族群量;(b) 年間混獲率的變化。a 圖顯示使用蜂鳴器會使海豚數量下降 (草褐色線),圖 b 顯示禁漁期/禁漁區可以降低一點點混獲率,然而要在不完全關閉漁業下達到最好的保育效果,最好是禁漁期/禁漁區及蜂鳴器並用 (圖 a 紫色線)。圖片來源:Fig. 5 in van Beest et al. (2017). Ecosphere, 8, e01785.

那麼,歐洲降低港灣鼠海豚混獲機率的種種經驗,是否可以應用於台灣呢?國際間已經有很多的案例,顯示不同地點、不同種類的鯨豚,對於蜂鳴器的適應性落差極大——像是 2017 年的日本研究就發現,蜂鳴器在九州大村灣驅趕露脊鼠海豚 (Neophocaena spp.) 的效果,只能維持幾個月而已。所以,蜂鳴器或許也能夠幫助減少台灣鯨豚誤捕率,但是勢必需要經過一連串 (也許會相當冗長) 的實驗,才能到找到最適合的辦法。

(延伸閱讀:讓鯨魚轉彎的海軍聲納)

參考資料

Amano, M., Kusumoto, M., Abe, M., and Akamatsu, T. (2017). Long-term effectiveness of pingers on a small population of finless porpoises in Japan. Endangered Species Research 32, 35–40.

Crosby, A., Tregenza, N., & Williams, R. (2013). The Banana Pinger Trial: Investigation into the Fishtek Banana Pinger to reduce cetacean bycatch in an inshore set net fishery. Unpublished report Cornwall Wildlife Trust. https://www.ascobans.org/sites/default/files/document/NSG4_Inf_4.3_BananaPinger.pdf (Accessed on 27 May 2020)

Omeyer, L. C. M., Doherty, P. D., Dolman, S., Enever, R., Reese, A., Tregenza, N., Williams, R., & Godley, B. J. (2020). Assessing the Effects of Banana Pingers as a Bycatch Mitigation Device for Harbour Porpoises (Phocoena phocoena). Frontiers in Marine Science, 7, 285. https://doi.org/10.3389/fmars.2020.00285

van Beest, F. M., Kindt‐Larsen, L., Bastardie, F., Bartolino, V., & Nabe‐Nielsen, J. (2017). Predicting the population‐level impact of mitigating harbor porpoise bycatch with pingers and time‐area fishing closures. Ecosphere, 8(4), e01785.

新研究揭露虎鯨的亂倫家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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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母虎鯨與虎鯨寶寶。CC0 Public Domain

文|陳瑩  Creative Commons License

生活在美加西部近岸海域的南方定居型虎鯨 (Southern Resident Killer whale),據信在 20 世紀以前,應該有超過 200 隻以上的族群規模。然而在上一個世紀末,因為早期人們缺乏動物保護、自然保育觀念,在 60 年代時因為人為大量獵捕獵殺,失去了將近半數的手足同胞。在 70 年代禁獵之後,南方定居型虎鯨的族群量雖然一度回升到將近一百隻,但後來可能是因為虎鯨的主食、帝王鮭族群在 90 年代後期大幅衰退,使得虎鯨的數量也就跟著跌到剩下七十幾隻 (延伸閱讀:定居型虎鯨的體型縮水了)。

筆者先前的文章有提到過,美國和加拿大的科學家們從 70 年代開始,在東北太平洋沿岸有系統地蒐集虎鯨的背鰭相片,以相片辨識的方式識別每一隻虎鯨的身份。科學家們早就觀察到,南方定居型虎鯨裡可以細分為 J 、 K 和 L 三個社群系統 (pods)。這三個社群各自由數個母系家族所組成,而每個社群有著獨特的「方言」,在出沒海域、社群大小等等生態特色上也不大一樣。各個社群裡的成員雖然偶爾會和其他社群的成員交流,但是絕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和自己的家族成員待在一起。

在更久以前的文章「鯨豚世界裡的多元成家方案」裡,曾經介紹過定居型虎鯨的社會結構,是由祖母媽媽帶成群子女一輩子一起生活不分離、以母系血緣維繫的緊密群體關係。這個結論,主要來自於 90 年代的分子遺傳學研究。當時的研究人員,透過拼湊片片段段基因資訊,發現生活在東北太平洋沿岸的定居型虎鯨,群內成員多為「生父不詳」。然而一轉眼二十年後的現在,研究人員採集了更多虎鯨的 DNA 樣本、使用解析度更高的基因分析方法,試圖重現定居型虎鯨群內的血親關係的時候,卻意外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這個以美國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科學家組成的研究團隊,透過分析 105 南方定居型虎鯨體內 68–94 個核基因片段多樣性,重建了三個社群群內個體過去 50 年來的親緣關係。結果發現,1990 年後出生的個體,超過半數都是特定兩隻雄鯨 (J1 L41) 的子女 (圖一)。而且雄鯨們不僅和其他社群的雌鯨交配,也和自己群內的表妹外甥女們生小孩——更駭人聽聞 (?) 的是,研究人員發現, 2007 年出生的雌鯨 J42 ,可能是媽媽 (J16) 1991 年出生的兒子 (J26) 所生的女兒;另一隻 2009 年出生的雌鯨 J46,可能是爸爸 (J1) 1993 年出生的女兒 (J28) 所生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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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南方定居型虎鯨群內個體的親緣關係圖。縱軸為時間軸,灰色線條為雌性、彩色線條為雄性個體,彩色線條頂部為雄性個體身份代號,星號 (*) 加數字表示該雄鯨身份來源不明。舉例來說,*4 個體在 80年代和 L 社群 (L pod) 內的一隻雌鯨生了 L41,而 L41 90 年代中後,陸續成為 20 隻橫跨不同社群個體的老爸。圖片來源:Fig. 1 in Ford et al. (2018). Animal conservation, 21(5), 423-432.

研究人員認為,虎鯨們似乎沒有主動迴避和近親交配的生理機制,但是因為雄鯨要升格為老爸,顯然要先跨過一道不低的年齡門檻 (圖二),所以上述母子、父女亂倫的案例,應該是少見的案例。生態保育學家們最擔心的近交衰退 (inbreeding depression),以現有的資料看來還不到非常嚴重——雖然說樣本數有點少,而且採樣的對象,包括那些近親亂倫的後代們,在論文寫作的當下 (2017 ) 都還活跳跳的,所以也可能受倖存者偏差效應所影響。因此,僅憑現有的資料,很難斷定近親交配的現象,到底會不會使這個族群的虎鯨適應力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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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二:南方定居型虎鯨雄鯨年齡 (橫軸) 與每年生殖成功機率 (縱軸) 的關係模擬圖。實際平均生殖成功率和 95% 信賴區間以實線及灰色區域表示,虛線範圍為把所有雄性 (包括沒有發現子女的個體) 一併考慮下之結果 ( 95% 信賴區間表示)。圖片來源:Fig. 2 in Ford et al. (2018). Animal conservation, 21(5), 423-432.

此外,透過這份基因資料,研究人員估計南方定居型虎鯨在過去四十年來,每年生育成功的個體的平均值,大約在 12 到 53 隻之間,而目前的數目為 26 隻 (圖三)。這個數字雖然和回推 1970 年代的有效生育個體數量相去不遠 (24 ),但是因為早期的採樣方式並不像今日如此全面,也大概不是完全隨機,所以在此推算的生育個體,可能也不是很準確。大概也是因為如此,所以 70-80 年代期間有效生育個體數量的推算結果,有著很大的變異性 (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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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三:南方定居型虎鯨的有效生育者 (effective breeders) 逐年走勢圖。實線及灰線分別表示估算之有效生育者數量和 95% 信賴區間,灰點表示各年度實際族群數量。圖片來源:Fig. 3 in Ford et al. (2018). Animal conservation, 21(5), 423-432.

這項研究刊載於去年 (2018) 四月的知名保育學術期刊「Animal Conservation」。雖然說還有很多不清楚、不明確的地方,但如果不是上一代的前輩科學家們,從 70 年代就開始有系統地蒐集、累積並且傳承觀察採樣資料,我們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南方定居型虎鯨的基因多樣性為什麼這麼低,還會亂倫,還要熬到 30 歲以上才有機會當爸。這個研究凸顯出長期的系統性觀察監測和生物採樣,無論是在生態演化研究上,還是在保育實務管理上,有著無可取代的珍貴價值。

 

參考文獻

Ellifrit, D., Heydenreich, E., & Balcomb III, K. C. (2014). Officical Orca Survey. Naturalist’s family tree guide to Orca whales of the southern resident community. 2014 Summer Edition. Center for Whale Research. https://gallery.mailchimp.com/33f90b21a7380de9adaf4b41c/files/2014_IDGUIDE_BW_Summer_email.pdf (accessed 23 Dec 2019)

Ford, M. J., Hanson, M. B., Hempelmann, J. A., Ayres, K. L., Emmons, C. K., Schorr, G. S., … & Balcomb-Bartok, K. (2011). Inferred paternity and male reproductive success in a killer whale (Orcinus orca) population. Journal of Heredity, 102(5), 537-553.

Ford, M. J., Parsons, K. M., Ward, E. J., Hempelmann, J. A., Emmons, C. K., Bradley Hanson, M., … & Park, L. K. (2018). Inbreeding in an endangered killer whale population. Animal conservation, 21(5), 423-432.

Marine Mammal Commission. 2019. Southern Resident Killer Whale. https://www.mmc.gov/priority-topics/species-of-concern/southern-resident-killer-whale/ (accessed 23 Dec 2019)

讓鯨魚轉彎的海軍聲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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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領航鯨出沒於地中海航行中的北約軍艦「Alliance」附近。 圖片來源:這裏

文|陳瑩  Creative Commons License

相信大家都知道,齒鯨們主要是靠著運用天生的聲納系統,在水裡行動覓食。 而人類在海洋裡製造的各種噪音,包括工程打樁、鑿井、船隻航運、或海軍演習等等,都會對海洋裡的聲景 (soundscape) 帶來不自然的干擾。特別是軍事演習,在過去就有報告指出,海軍演習時附近海域,經常發生大量鯨豚擱淺,而且這些鯨豚普遍都有聽力器官受損的現象。

確實在理論上,這些人為噪音的干擾,勢必為齒鯨們的生活帶來某些程度上的影響;但是要把「大量聽力受損的鯨豚在演習海域附近擱淺死亡」這個現象,歸因於軍事演習對鯨豚的影響,似乎還是缺少那把冒煙的槍。

為了尋找更關鍵的證據,一個由美國、巴哈馬和英國科學家所組成的研究團隊,於 2009–2015 年間,在巴哈馬附近、美國海軍的測試基地 Atlantic Undersea Test and Evaluation Center (AUTEC) 海域,在七隻柏氏中喙鯨身上裝了衛星發報器,記錄這些喙鯨們在演習前後的活動路徑、所在海水溫度,以及其中兩隻喙鯨的潛水水深的資料。

結果發現,七隻裝了衛星發報器的喙鯨裡,有五隻在演習開始之後開始遠離演習海域,而在演習結束兩到四天內,又回到原來的海域 (圖一)。研究團隊推算了其中四隻在演習期間活動範圍內的音量分布情況,發現其中三隻很明顯在演習開始後,就轉向比較不吵的方向移動 (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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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 六隻喙鯨在海軍聲納施放前 (藍點) 、施放中 (紅點) 及施放結束後 (黃點) 的所在位置。圖中藍色區塊為巴哈馬,黑框線區域為 AUTEC 演習區域。結果顯示只有 PTT 編號 111664 和 129719 的兩隻喙鯨,在演習開始後有朝演習海域方向游動的情況。然而 129719 在演習前後其實都不在附近海域,所以未納入分析。圖片來源:Fig. 1 in Joyce et al. (2019) Mar Mam Sci. DOI: 10.1111/mms.12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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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二:四隻喙鯨在演習期間活動區域的音量估計示意圖。上排圖顯示四隻喙鯨在各個時間點 (橫軸)下,預測發報器所在地點的音量大小 (紅點)、該區塊距離聲納聲源最近定點的音量大小 (黃點),以及鯨魚和海軍聲納聲源的距離 (藍點)。灰色區塊表示海軍聲納運作的時間。下排圖為演習期間喙鯨們的移動路徑 (藍線),黃色-紅色-藍色的間層區間,表示在演習期間區域最大音量的相對大小分佈,黃色音量最大、藍色最小。圖片來源:Figs. 3 & 4 in Joyce et al. (2019) Mar Mam Sci. DOI: 10.1111/mms.12624

從兩隻喙鯨的潛水深度資料來看,除了其中一隻在演習期間沒有下潛到 1200-1800 公尺這個深度以外,喙鯨們在演習前中後,潛水深度似乎沒有太大差異 (圖三) 。也就是說,即使在演習期間,喙鯨們一樣照常潛入深海覓食。但如果從深潛的時間來看,他們發現在演習期間剛開始的時候,喙鯨下潛的時間有變得比較短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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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三:兩隻柏氏中喙鯨 (PTT編號 111664 和 111670) 在演習前 (藍)、演習中 (紅) 和演習後 (黃) 三個時段裡潛水深度的比例圖。橫軸為潛水時間比例,縱軸為潛水深度 (單位為公尺)。圖片來源:Fig. 5 in Joyce et al. (2019) Mar Mam Sci. DOI: 10.1111/mms.12624

這項研究結果,於今年 (2019) 六月刊載於鯨豚研究權威期刊「Marine Mammal Science」。雖然說樣本數看起來少少的,但這已經是目前為止,世界上最大規模的喙鯨衛星標放研究之一。而且這項研究的結果,和  2011 年在同一區域,透過被動偵測喙鯨聲納及音響回播實驗所進行的研究結果大致吻合。顯示巴哈馬海域的柏氏中喙鯨,大多會主動走避海軍聲納,暫時放棄在演習海域快樂覓食的機會。但是「走避」到底會對喙鯨的生活/生存帶來多大的壓力?如果鯨豚知道「走避」,為何會那些聽力受損而擱淺死亡的案例?這些問題,還有待更多的研究讓真相浮出水面吧。

 

參考資料

Joyce, T. W., Durban, J. W., Claridge, D. E., Dunn, C. A., Hickmott, L. S., Fearnbach, H., … & Moretti, D. (2019). Behavioral responses of satellite tracked Blainville’s beaked whales (Mesoplodon densirostris) to mid‐frequency active sonar. Marine Mammal ScienceDOI: 10.1111/mms.12624

Tyack, P. L., Zimmer, W. M., Moretti, D., Southall, B. L., Claridge, D. E., Durban, J. W., … & McCarthy, E. (2011). Beaked whales respond to simulated and actual navy sonar. PloS One, 6(3), e17009.

 

空拍機到底會不會吵到鯨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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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空拍機 Inspire Pro 1 與南方露脊鯨。圖片來源:這裏 (Copyright: Murdoch University Cetacean Research Unit, https://amru.org.au)

文|陳瑩  Creative Commons License

每一種需要觀察野生動物的研究工作,都有各自的難處。以野生鯨豚行為研究來說,定點攝影或是人力駐點觀察等等這樣的資料收集方式,只能用於棲息領域非常近岸的群體。然而大部分的鯨豚主要生活在無法從岸上觀察的離岸海域,所以大部分的鯨豚生態研究,都必須靠派遣觀察船的方式靠近觀察記錄。但是大家都知道,開船靠近鯨豚,或多或少都會影響到海豚原來的行爲狀態。而且除非是同時派出多條觀察船從不同角度觀察,不然觀察記錄到的往往只有靠近觀察船這一側的看得到的片面行為表現。

隨著科技日新月異快速發展,空拍機、高解析度攝影機等等昂貴的專業設備,近年來開始變得相當親民普及。有了經濟實惠的空拍機,讓口袋經常空空的生態學家們,開始可以收集一些過去因為經費有限、無法採購或租用相關器材而無法取得的觀察資料。使用空拍機觀察紀錄鯨豚的動態、採集鯨豚活體組織樣本等等的研究應用,也在行為生態學界捲起一股風潮 (圖一)。

但是啊,執行任務中的空拍機會不斷發出嗡嗡噪音,聽久了連人都會惱怒。對聲音相當敏感的鯨豚,會不會因為空拍機的出現感到困擾、改變行為模式呢?

一組由澳洲和丹麥科學家組成的研究團隊,測量了兩款最熱門的空拍機 (SwellPro Splashdrone 和 DJI Inspire 1 Pro) 在不同飛行高度時在水下一公尺深處可以偵測到的噪音音量。結果顯示,兩款空拍機帶來的水下噪音有限,幾乎和一般背景噪音無異 (圖二)。而且空拍機製造出來的噪音主要是低頻噪音,對小型齒鯨來說,幾乎是聽不到的範圍 (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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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二:SwellPro Splashdrone (A) 和 DJI Inspire 1 Pro (B) 在離海平面 5 公尺 (藍線) 及 10 公尺 (橘線) 處飛行時,於水下一公尺處可以量測到的噪音波段及音量分佈。灰線為環境背景噪音,黑線為水下錄音機自己發出的噪音。圖片來源:Fig. 3 in Christiansen et al. (2016) Frontiers in Marine Science, 3, 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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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三:四種海洋哺乳動物的聽力圖 (audiograms),搭配兩種空拍機的噪音 (黑點橫槓)、五個海域環境噪音頻譜。四種海洋哺乳動物分別為港灣鼠海豚 (紅線)、瓶鼻海豚 (深藍線)、長須鯨寶寶 (綠線)、北象海豹 (淺藍線),五個海域分別是北海 (紅虛線)、波羅的海 (深藍虛線)、新詩柯省西南海域 (綠虛線)、澳洲埃克斯茅斯 (淺藍虛線)、澳洲卡巴納灣 (黃虛線)。圖片來源:Fig. 4 in Christiansen et al. (2016) Frontiers in Marine Science, 3, 277.

另外一組由紐西蘭科學家組成的研究團隊,則是聚焦在空拍機的存在是否會干擾海豚日常作息。他們以奧克蘭近郊海域的瓶鼻海豚為「實驗對象」,觀察海豚們在遭遇到不同飛行高度的空拍機時會做出哪些行為反應。(順道一提,這個團隊使用的空拍機是 SwellPro Splashdrone。)

結果發現,當空拍機出現且飛行的高度在離海面 10 公尺的時候,海豚轉彎和拍尾行為出現的次數,明顯比空拍機出現前還要多;當空拍機飛行高度在 25 公尺以上時,海豚則不會做出任何特殊反應 (圖四、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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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四:海豚群體在遭遇到不同飛行高度 (10公尺、25公尺、40公尺) 的空拍機前後十分鐘裡出現轉彎行為的次數比較。白方塊為沒有空拍機的時段,黑方塊為空拍機出現的時段。a、b 不同字母表示兩者在統計檢定中有顯著差別。圖片來源:Fig. 2 in Fettermann et al. (2019) Scientific Reports, 9(1), 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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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四:海豚群體在遭遇到不同飛行高度 (10公尺、25公尺、40公尺) 的空拍機前後十分鐘裡,海豚做出側面漂浮 (side-floats)、拍尾 (tail-siaps)、探頭 (spy-hops)、臉頰拍水 (chin-slaps) 等行為次數的變化。a、b 不同字母表示兩者在統計檢定中有顯著差別。圖片來源:Fig. 3 in Fettermann et al. (2019) Scientific Reports, 9(1), 8558.

雖然說這樣研究顯示海豚在遭遇低空飛行的空拍機時確實會做出一些對應的「警覺」行為,但是因為觀察的時間很短,還是很難說這樣短暫的遭遇,會對海豚的日常生活帶來多大的困擾。無論如何,綜合這兩個研究的成果,如果能讓空拍機飛行高度保持在 25 公尺以上,應該就不會對鯨豚群造成噪音或是行為上的干擾。是說如果要保持 25 公尺的距離,又不想犧牲記錄細節的機會 (譬如利用動物身上的花斑進行個體辨識等等),也只有砸錢升級攝影設備一途了吧。

 

參考資料

Christiansen, F., Rojano-Doñate, L., Madsen, P. T., & Bejder, L. (2016). Noise levels of multi-rotor unmanned aerial vehicles with implications for potential underwater impacts on marine mammals. Frontiers in Marine Science, 3, 277.

Fettermann, T., Fiori, L., Bader, M., Doshi, A., Breen, D., Stockin, K. A., & Bollard, B. (2019). Behaviour reactions of bottlenose dolphins (Tursiops truncatus) to multirotor Unmanned Aerial Vehicles (UAVs). Scientific Reports, 9(1), 8558.

給想以研究海洋哺乳動物為志業的人們一點建議

如果讀者們跟筆者一樣有訂閱外國海洋哺乳動物同好社團,應該對這篇雞湯 (?) 文並不陌生。由於文中所提的每項建議,確實都是成為一個生態研究者的必備條件(而且不僅限於海洋哺乳動物學者!),所以在取得原作者 Robin Baird 的許可之後,由筆者翻譯成中文,在此與華語世界裡同樣想以研究海洋哺乳動物為志業的捧油們分享。文中括號內的文字為原文內容,數字註釋的部分則是筆者本人自行加註的補充解釋。


給想以研究海洋哺乳動物為志業的人們一點建議

Advice for people interested in a career studying marine mammals

原文/ 羅賓貝爾 (Robin W Baird) [ 1]

翻譯、中文註釋/ 陳瑩 (Ing Chen)

很多準研究生或其他對海洋哺乳動物工作有興趣的人,經常來找我尋求指教,所以在此列出了一些我在過去提供過的建議/意見,順帶介紹一點我自己如何加入這個領域的歷史。

我並沒有非常想做和鯨魚海豚有關的工作。我小時候經常去地方的水族館看虎鯨,然後大約在十歲的時候第一次看到野生的虎鯨。但我一直想做的,是任何和動物有關的工作,並非鯨魚海豚不可。在大學時代前半,我先是想研究爬行和兩棲動物,然後換成鳥類,直到後來有機會參與研究海洋哺乳動物的工作。在我大學的教授麥克可瑞 (Mike Corry) 的鼓勵下,我開始在這個領域的一個非營利性研究小組(位於英屬哥倫比亞省維多利亞的國際鯨類觀察協會, International Cetacean Watch Society)擔任志工。1985 年,在邁克畢格 (Michael Bigg) 的支持和鼓勵下,我們開始替他的研究收集維多利亞周圍海域虎鯨的照片。託這項經歷的福,讓我在後來得到了第一份有支薪的海洋哺乳動物研究工作(1986年,維多利亞大學博士生大衛杜福斯 (David Duffus) 的夏季野外助理)。

1987 年,我們當中的一些人,成立了另一個非盈利組織「海洋哺乳動物研究小組」(Marine Mammal Research Group。透過該組織,我們開始了英屬哥倫比亞省的擱淺鯨豚計劃。而虎鯨的田野調查工作,最終成為我 1988 年開始的西蒙弗雷澤大學 (Simon Fraser University) 研究生生涯的一部分。我很幸運能夠成為賴瑞迪爾 (Larry Dill) 麾下門生。他是一位研究行為生態學的強大科學家(而且他沒有海洋哺乳動物學的學術背景)。當時的我想直攻博士學位,但賴瑞要我先從碩士學位開始。因此那時的我有點生氣,但那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建議。正如他所說的,在投入博士學程之前,你應該了解你和你的指導教授是否相處融洽,你的研究課題否會成功,你喜不喜歡這所大學,還有你能不能爭取到經費贊助等等。以我的情況來說,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所以我在念完兩年碩士課程後,就順利轉為博士學程。除了做自己論文研究的工作以外,我開始並持續參與各種物種和問題的研究。我認為這對於保持想法靈活和取得其他研究經驗非常重要,畢竟自己的論文研究內容主題怎麼說還是有些狹隘。

對於想以海洋哺乳動物研究為志業的學生們,我有一些建議(以下順序和重要度無關):

  • 當志工以獲取相關經驗。在選擇志工服務的機會時,不要以工作地點的特殊性、或是研究物種的吸睛度作為考量,應要以該志工計畫正在進行的科學研究類型和品質 [ 2],作為選擇基準。
  • 如果你已經在做志工,記得向你的主管尋求意見回饋,像是可以做哪些事獲得更多學習機會,或是如何改善提升工作效率等等。很少會有志工會要求主管針對他們的表現提出反饋或建議,真的讓人覺得意外。就算是有支薪的工作,你也應該要定期尋求意見回饋。
  • 如果你對行為觀察這類的研究特感興趣,請先從成為賞鳥人開始。為什麼這有關係? 因為賞鳥人多是很好的觀察者,而且學習偵測和識別鳥類,會有助於磨練你的觀察技能。更別說它可能在未來幫助你得到一份工作。
  • 做足你的功課。針對你感興趣的物種以及感興趣的問題,閱讀所有已經發表過的相關論文內容(是的,所有!)。太多的準學生(和學生們),因為不熟悉該主題/物種已經所做的研究工作,所以浪費了大量時間思考一些已經回答過的問題,或是以自己「發現」了一些其實已經知道的事沾沾自喜。
  • 在申請碩博班課程之前,請先閱讀羅伯特彼得斯 (Robert Peters) 的著作「研究所這條路 : 升學, 研究, 社交, 謀職一把罩的研究所生存術」(Getting What You Came For: The Smart Student’s Guide to Earning a Master’s or Ph.D.) [ 4]。如果您已經是研究生了但是還沒看過這本書,請經常翻閱。
  • 找研究所論文指導老師的時候,最好找不是研究海洋哺乳動物出身、但是專長在你感興趣的研究課題的老師(見後述)。然後在找其他合作者/共同指導老師,來幫助你解決海洋哺乳動物方面的問題。
  • 如果你這一生只想要研究虎鯨,請不要將這個慾望,露骨地告訴所有你接觸過的學者。因為這個世界上,有成千上萬的人「一直都想要研究虎鯨」。這個慾望本身並無法使你與眾不同。相較之下,了解如何駕駛和發動船隻,學習如何解決引擎發不動的問題,學習進階的定量方法等,反而是這些東西會讓你更加突出。
  • 培養你的定量技能,即使這會是一趟相當痛苦和不愉快的歷程。不僅僅是統計數據,還包括實驗設計,模型模擬,抽樣調查方法等。這個領域裡,有太多人其實並不了解抽樣偏差和統計分析的基本原則。
  • 閱讀史塔特湖伯特 (Stuart Hurlbert) [ 5] Ecological Monographs 上發表的論文「Pseudoreplication and the design of ecological field experiments[ 6]。每年重讀一次。
  • 參加海洋哺乳動物為主題的學術研討會,並在會中發表你的研究成果。除了以分類群為導向的(如美國哺乳動物學會,American Society for Mammalogists)或地區性的會議以外,也要積極參加以學科為導向的會議(動物行為學會 Animal Behaviour Society,行為生態學會 Society for Behavioural Ecology 等等)。
  • 閱讀以問題為導向的期刊,而不是只讀以分類群為導向的期刊 [ 7]
  • 請勿使用 Google 熱門搜索結果,作為研究主題的主要資料來源 [ 8]。做得更深點。當你在調查新的研究主題時,至少要使用 Google 學術引擎或 researchgate.net 查找、並閱讀實際發表的學術論文。翻找各個研究人員的網頁,搜尋和閱讀相關出版著作。
  • 加入海洋哺乳動物學會 (Society for Marine Mammalogy),以及適當的問題/主題導向的社團組織,像動物行為學會 (Animal Behavior Society),美國生態學會 (Ecological Society of America) 或保育生物學學會 (Society for Conservation Biology) 等等。
  • 盡可能地將你的研究焦點集中在問題上,而不是物種上。
  • 有什麼寫什麼,不用等到你確定可以回答所有問題後、才發表你的研究成果。你可以發表一些關於異常行為或觀察發現,或解說新的技術,或是你在特定領域主題裡一兩年後所學到的內容。在投稿有同儕審查制度期刊的過程中捍衛你的觀點,這個過程將使您成為更好的科學家,並幫助你了解自己在過去一兩年內應該收集哪些類型的數據。但除此之外,別忘了你還是需要更大、需要更多時間、精力和思想投入的研究問題。因為研究這個問題將會使你成為一個更好的科學家。
  • 投稿的時候,最好以最適合的一般型、問題導向期刊為目標。論文被拒絕的時候不要氣餒,要從評論中學習教訓,並且盡快、可以的話隔天就重新投稿到其他的期刊。發表文章會隨著經驗累積越來越得心應手,而且在完成碩博士學位時擁有一個或多篇已發表的論文,將會大大提升你獲得研究補助金、博士後研究等工作等的機會。另外,如果你的碩博士論文的章節,在口試之前就已經公開發表,更能使你的論文審查委員,對於你的論文品質無從置喙。

很多人問我收不收研究生。雖然我在兩所大學(夏威夷大學海洋生物學研究所和夏威夷太平洋大學)都有附屬職位,但我不能指導研究生;不過,我可以擔任研究生的論文審查委員。想要做和虎鯨有關的研究?雖然我的職業生涯大部分時間都在研究虎鯨,但我的主要研究興趣,主要是夏威夷海域齒鯨 [ 9] 的生物學和保育管理。我對指導或共同指導和虎鯨相關的學生論文或新的研究計畫,並不感興趣。想做和虎鯨的實習工作?我們收實習生,但不會做關於虎鯨的研究。如果你對與夏威夷的齒鯨或美西海岸虎鯨以外的物種實習工作感興趣,請參閱我們的實習資訊頁面

一個完全不相關的話題:我想我應該在這個頁面上放一張漂亮的照片。這樣一來,如果你決定分享這個網頁,就會有個不錯的顯示圖片。這是我最喜歡的研究物種,偽虎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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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羅賓貝爾 (Robin W Baird) 為非營利研究教育組織「Cascadia Research Collective」資深生物學家、夏威夷大學海洋生物所兼任教授、IUCN 鯨類專家群成員,論文著作等身。是當代最知名的海洋哺乳動物生物學家之一。

[ 2] 判斷研究單位/組織的科學研究品質方法很多,最簡單入門的方法,就是觀察研究單位/組織是否有專職 (或至少是長期兼職) 的研究員,是否有長期且穩定的科學論文發表紀錄,以及這些論文的內容是否與該研究單位/組織所宣稱的核心工作目標相符。

[ 3] MARMAM 是一個服務全球海洋哺乳動物學者和工作者的非營利性資訊傳播平台,每日不定期以email 寄送有關海洋哺乳動物最新研究資訊、工作機會、志工機會、研討會等資訊給全球各地超過一萬五千名的訂閱者。

[ 4] 中文版由所以文化出版,吳煒聲譯,2013

[ 5] 美國康乃爾大學動物學博士,現為聖地牙哥州立大學生物系退休教授。研究專長包括生態學、統計學、保育生物學。

[ 6] 下載連結在此 https://www.uvm.edu/~ngotelli/Bio%20264/Hurlbert.pdf

[ 7] 舉個例子,像「Evolutionary Biology」、「Molecular Ecology」這樣的期刊算是問題導向期刊;Marine Mammal Scinece」、「Aquatic Mammals」算是分類群導向的期刊。

[ 8還有維基百科 (Wikipedia),特別是非英語版本的維基百科,也不應該成為研究主題的主要資料來源。

[ 9] 有牙齒的鯨豚,包括抹香鯨、喙鯨、所有的海豚和鼠海豚。

 

第 30 屆日本鯨類學研究會紀念大會開始報名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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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 2019.5.9: 剛剛熊熊發現大會加發了英文公告、大會海報、還有延長了報名時間 (到五月底; 如果要張貼海報的話摘要繳交期限仍然是 5 月 10 日)。相關資訊已於文中更新。

如果是因為旅費開銷太大無法負荷、而無法參加年底在巴賽隆納的世界海洋哺乳動物雙年會,但是又真的很想參加學術研討會開開眼見見見世面的話,不妨考慮參加即將在今年六月八日到十日 (是週末!) 在東京國立科學博物館舉辦的第 30 屆日本鯨類學研究會紀念大會

除了日本國內的學者會在大會中報告研究成果之外,本次大會還邀集了包括台灣、泰國、緬甸、印尼等東南亞各國的學者就各國的鯨豚現況、研究現況進行口頭報告。因為所有的報告 (包括日本學者的演說) 都會以英文發表,所以不用擔心聽不懂日文的問題。更棒的是,大會還在六月十日 (星期一) 安排了參觀科學博物館筑波研究園區後台館藏的走後門行程!想要有一件未來每逢團圓時節可以一直拿出來跟子孫說嘴的人生體驗,就靠這一次了!

再說,和巴賽隆納的雙年會一比,日本鯨類研討會的報名費看起來一點也不貴:費用在 1000 — 9000 日圓之間,依身份 (學生或非學生,會員或非會員等) 和參加活動場次數目而異。有興趣報名參加的捧油可以自行參閱大會網站 (英文版點這裡)。

心動了嗎?大會報名截止日期是 5 月 31 日,但是參觀博物館後台的行程名額有限,先報先卡位。參加研討會的傳送門在這裡,其他關於報名和發表論文海報的細節請看這裡 (英文版點這裡)。

看不懂日文、或是對填寫報名表有疑問的話,可以寫 (一封言簡意賅又誠懇的英文) 信到大會的 email 信箱 (cetoken30(at) gmail.com),相信一定會收到大會方面的熱情回應的喔。

 

Written by Ing Chen  Creative Commons License

年底的巴賽隆納海洋哺乳動物雙年會,熱愛鯨豚的你報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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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愛鯨豚 (以及海豹海獅海狗海象海牛等等海洋哺乳動物) 的讀者,是否已經報名好參加年底在巴賽隆納舉行的海洋哺乳動物雙年會了呢?

海洋哺乳動物學會 (Society for Marine Mammalogy) 是全世界最大的海洋哺乳動物研究者社團,社團成員超過 2000 人,來自世界各地 56 個國家。學會每兩年會舉行一次例會 (雙年會)。這次第 23 次雙年會,特別 (?) 移師到加泰隆尼亞的巴賽隆納,與一年一次的歐洲鯨豚學會 (European Cetacean Society) 年度會議一起合辦。

不管你是想要

  • 接觸世界上最新的海洋哺乳動物學研究結果
  • 一睹過去只聞其名的論文作者真相
  • 結交專家學者朋友
  • 尋找就學、實習、工作等等職涯發展機會
  • 看清海洋哺乳動物學術界黑暗面

參加這個大會相信會有很大的幫助。

雙年會會議時間是 2019 年 12 月 9 — 12 日,然而依照慣例在大會發生的前一個週末 (也就是 12 月 7 日和 8 日 ) 會有大大小小的工作坊活動,內容可能是擱淺處理訓練、資料分析教學、特定物種或議題的討論會等等,也很推薦參加。

報名時間從現在到 8 月 14 日都有早鳥優惠,早鳥優惠的報名費用在 $150 USD (學生會員) — $ 550 USD (一般非會員參加者) 之間, 8 月 15 日以後報名的一般票價,大概比早鳥票貴上 $ 50 — 100 USD 左右。所以如果鐵了心一定要去聖家堂朝聖一下,不如現在就立刻報名去吧。

如果你跟筆者一樣有些經濟拮据,即便有早鳥優惠還是有點下不了手的話,那麼可以考慮看看大會方面提供的「打雜換會」的志工方案

成為雙年會的志工必須符合以下條件:

  • 必須是海哺動物學會或歐洲鯨豚學會的會員
  • 已經報名參加這次的雙年會
  • 能夠在大會期間充當幫忙人手至少 12 個小時以上
  • 能夠以流利英文溝通
  • 必須填交志工申請表
  • 必須能夠參加 12 月 6 日或 12 月 8 日在會場舉行的會前訓練會

如果順利入選的話,大會會在你完成志工任務後退還全額報名費。是不是聽起來有點吸引人呢?

志工職位將會在 4 月 1 日開放申請。現在就提筆幫自己準備一封文情並茂的自薦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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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2日 WDC Gamers for Orca 2019 「為虎鯨而戰 2019」線上電競慈善募款活動

這兩天似乎是因為 (海外) 主流媒體們突然間對南極的 D 型虎鯨很有興趣 + 大幅報導,於是整個週末在社群平台上的同溫層裡不斷被各家虎鯨文洗版。在下日前寫了兩篇文章「虎鯨到底有幾種(一)」、「虎鯨到底有幾種(二)」也在洗版文之列,覺得榮幸之餘也為多年默默耕耘總算有點效果感到欣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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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內容與標題無關 ***

趁著發燒中的虎鯨話題,各位網紅網美們如果想為虎鯨 (以及快樂的鯨豚夥伴們) 做點什麼有意義的事的話,不妨參加英國鯨豚保育組織 WDC 在英國時間下週五 (3/22) 下午 4 點起 (台灣時間 3/23 凌晨 0 時起) 舉辦的「Gamers for Orcas 2019」線上遊戲 24 小時連播募款挑戰會:

方法貌似相當簡單:3 月 22 日前在 Gamers for Orcas 2019 的 Tiltify 活動頁面 註冊參加活動,然後揪你的親朋好友粉絲,斗內你為虎鯨打 Game 的正義之舉。募到 100 英鎊會得到一件特製的 Gamers for Orcas challenge T 恤;而最後募款最多的前 5 位挑戰者,還會額外獲得一個認養虎鯨一年的福袋。

心動了嗎?快上 WDC 的「Gamers for Orcas 2019」的活動網站看詳細內容 + 註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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